鮑家屯的春天是極美的,我去時,正值油菜花開放的季節。從古城牆大門處進入,映入眼帘的便是金燦爛的油菜花地,戴著口罩的游客分散在田間拍照﹔田埂上,孩童在嬉戲,幾位老人在樹下說悄悄話。遠處,青山如黛,斑駁的石板古道石橋,靜靜佇立著,恍惚間,就像走進了水墨畫裡。
還未從“畫”裡走出來,同行擔任起“導游”的鮑家屯駐村書記潘志忠便叫醒了我。跟著潘書記一路前行,才算真正領略到鮑家屯村的“內在美”。
美在何處?美在這遺留下來的、保存完好的軍屯建筑和古老智慧。
在鮑家屯,各個角落無不體現出濃厚的軍屯文化。600多年前,洪武十四年,明太祖朱元璋命30萬精兵遠征雲南,並沿滇黔驛道兩側要沖處駐軍屯田,拉開了西南屯堡建設的序幕。原居江淮地區的鮑氏先祖隨軍征南后,遵循“養兵而不病於農者,莫如屯田”的原則,選擇了一處“地極壯麗,脈甚豐饒”的筲箕灣定居,並採用中原地區城市布局的理念來修建居住地。
果不其然。行至民居內院,院子多是合院式,為正房、東西廂房、照壁的“三房一照壁”格局。木門、木窗上刻著的梅蘭竹菊,盡顯徽派建筑遺韻。
村內街道極為狹窄,數百座石頭房屋組成合圍而成的8條縱橫交錯的巷道,像一個巨大的八卦陣。每道陣地都有防衛設施。爬上碉樓,視野十分開闊,可遠觀數十裡風景,鮑家屯春景“一覽無余”。往下看,鮑家屯裡的房屋瓦片也尤為特殊,它們就像一塊塊魚鱗,很是讓人好奇。
潘書記笑言:“這也是鮑家屯特色之一,屋頂鋪的不是瓦,而是片片石頭。古時候,人們就地取材,平時當瓦用,戰時則當武器用。”
觸摸這數百年前的磚瓦石牆,似乎領悟到了這個600年古村落何以生生不息的文化密碼。“這只是鮑家屯軍屯文化的一部分,更‘智慧’的還在后面呢。走,帶你去看水碾坊。”
越過小橋,我們來到水碾坊邊。那是個面積不大的石屋,頗有皖南鄉村小屋的味道。走進去,房子裡大有乾坤,一個大圓盤石磨“藏”在屋子正中央,潘書記說,它是鮑家屯古水利工程保護項目之一,是老祖宗們用來加工大米和小麥的,靠的就是水利帶動運作。
走出屋子往下看,房子底下臥著一個比較大型的設施,一根堅實的木頭豎著往上,那是石磨的傳動軸,木頭下端是木制齒輪盤,與另一個齒輪盤咬合。水車被水推動旋轉,水車的軸帶動齒輪盤,這個齒輪盤再帶動另一個齒輪盤,齒輪盤再帶動水碾的軸,碾子就在碾槽裡不斷循環運行……潘書記說,這個水碾是鮑家屯水利工程的產物之一。
從房屋下穿流而過的,是邢江河。邢江河上游,是水利工程的主體——起截流作用的“御馬壩”。水壩由一道順壩和一道橫壩組成,兩道壩呈“L”形,形成蓄水的“水倉”。“水倉”是鮑屯古水利工程的“龍頭”,也是最早修建的“攔蓄引水”工程。600多年前,鮑屯先人在這裡筑起了一道既能攔水灌溉,又能溢流泄洪的攔河壩,同時採用“魚嘴分水”的方式,把上游河道一分為二,形成“兩河繞田壩”的態勢。老河泄洪,新河灌溉,這樣的設計,鮑家屯古水利工程與四川的都江堰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它為鮑屯的豐饒提供了有力的水利保障。
讓我意外的是,古老的水碾坊裡還住著當地村民,48歲的鮑文祥及其母親鮑吳氏,是這座水碾坊的主人,也是當地的貧困戶。鮑家屯的“最火鴨蛋”,便是在這裡“誕生”的。
2018年,為了響應村裡“養殖扶貧”的號召,鮑文祥買來30隻鴨子,散養在邢江河,優質的生態環境給鴨子及鴨蛋打上了“健康營養”的標簽。隨著鮑家屯鄉村旅游的不斷開發,“水碾坊裡的生態鴨蛋”名號越打越響,甚至有一些外地游客專門到此來購買鴨蛋。需求量增大,鴨蛋供不應求,於是,鮑文祥擴大養殖規模,200多隻鴨子平均每天產蛋200多枚。盡管擴大產量,但鴨蛋銷售依舊火爆。
2020年是脫貧攻堅決勝之年,潘書記也在戰貧這條路上走了很久。幾年來,村裡修繕歷史古跡、開發鄉村旅游、發展田園經濟,在脫貧攻堅宏大背景下,鮑家屯村正在邁開新的腳步。(文 貴州日報當代融媒體記者 向秋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