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核桃樹變成“搖錢樹”

我是貴州大學農學院院長、教授潘學軍。2006年,貴州大學、貴州省果樹工程技術研究中心與赫章縣建立全面合作關系,我帶著自己的團隊,率先與赫章縣合作開展核桃技術攻關與研發,一干就是十幾年。
十幾年間,我們走出實驗室,依靠不斷實地調查和選種、培育,打造起了蒸蒸日上的赫章核桃產業,讓研究成果惠及當地群眾。我們的到來,讓赫章人意識到:生長在自家房前屋后的核桃樹,是一棵棵“搖錢樹”。
自那時起,“赫章核桃”逐漸煥發生機,種植面積從2006年的14萬畝增加到現在的166萬畝,年產值大幅提高,種植戶年人均增收5000元。如今,赫章縣已是聞名遐邇的核桃之鄉,核桃產量高、質量優,成為當地百姓致富的重要支柱產業,我也因此被當地群眾親切地稱為“潘核桃”。
選育優良品種
我原本與核桃一點關系都沒有,來赫章之前,一直是從事葡萄研究的。2006年,貴州大學與赫章縣建立了全面合作關系,我以科技特派員的身份到赫章縣參與扶貧。在調研中,我發現,赫章海拔高,光照長、溫差大,特別適宜核桃生長,發展核桃應該大有可為。“隻要核桃產業做好了,就有望使老鄉們擺脫貧困。”我對赫章縣領導說。
盡管以前研究了多年的葡萄,但一想到能幫助赫章老百姓脫貧致富,我毫不猶豫地“轉攻”核桃。通過走村串戶探訪,我了解到,赫章縣核桃種植歷史悠久,大部分人也靠種植核桃吃飯,但沒有主導品種,而且採用傳統的種植方式,任其自然生長,從不打理,多是錘不動的“鐵核桃”。
“好種出好苗。”我堅信,和所有果樹一樣,核桃產業要發展,必須先解決品種質量的問題。“如果仍舊是這些‘鐵核桃’,就別指望能產業化發展,更別談帶動百姓脫貧致富了。”
於是,我決定先從最基礎的選種開始。選種的難度出乎意料。一些好樹種往往生長在很偏僻的地方,到那裡最少得走三四個小時的山路。一次,老鄉們提到,有一個村子裡有棵核桃樹品質特別好。聽到消息后,我們一大早就驅車從縣城往村子裡趕,直到下午6點,才終於看到那棵核桃樹。像這樣能找到都算是幸運的,有時奔波半天,好品種連個樹影都沒有。
為了選育出優良的核桃品種,我利用兩年多的時間走遍了貴州的88個縣市,最終從100多萬株核桃樹中選育出了4個核桃優質新品種,並命名為“黔核”系列:5號適合做核桃乳,6號含油率高,7號適合做帶殼核桃銷售,8號的顏色很漂亮。這些都是適於黔西北種植的優質高產品種。
好品種是有了,但還缺好技術。傳統核桃種植挂果期長達10年,收效太慢。 怎麼辦?我想到了“嫁接”。通過嫁接,能夠保障核桃優良品種的快速繁殖,既能增產增質,又能縮短挂果期。針對赫章縣本地核桃樹品種的嫁接改良,我又帶領團隊下功夫研究相關技術。現在,我們的嫁接苗4年就開始挂果,8年就可以達到畝產150公斤。
目前,在我和我們團隊制定的未來5到10年的規劃中,核桃養分調控和主要病虫害綠色防控被列為難點和重點,隻有加強品種換優,加強養分調控和病虫害防治,才能保証種下好品種,產出優質核桃。
推廣優良品種
核桃新品種和種植技術都有了,接下來的重頭戲就是進村入戶推廣。
我認為,要讓老百姓接受科學種樹的最好辦法,就是做出成效給他們看。
赫章縣財神鎮的農戶李富貴大爺比較願意嘗試新事物,他決定讓我在他家地裡試一試。我在李富貴家的種植園做了嫁接對比,一塊地嫁接的是“黔核”系列品種,另一塊地嫁接了外地品種。實驗初期,看到外地品種結果快,李富貴對我說:“你們搞的這些‘本地軍’不如‘外來兵’啊!”結果過了三年后,“劇情”開始反轉。外地品種大部分葉子開始耷拉枯萎,而“黔核”卻依然郁郁蔥蔥。在實踐面前,李富貴心服口服。
一次,在羅州鎮高山村,村民江應文的400多株核桃樹上,密密麻麻挂滿了小核桃。我看到后對他說:“果結得太多了,影響產量,必須疏果。”
“不行,摘掉多可惜。”江應文死活不答應。我說:“那這樣吧,我找一棵樹,一半疏果,一半不疏果,等秋天看看哪邊收成好。”江應文勉強應允下來。秋天收完核桃后,一上秤,疏果的那邊足足重了9公斤!江應文終於服氣了。
看到實實在在的成效,更多農戶的態度開始發生變化。他們從起初的懷疑、觀望、拒絕種植,變為紛紛主動要求引進核桃新品種和學習嫁接技術。
於是,我手把手地教農戶怎麼種。為了便於交流,我還學會了很多赫章“土話”。比如,我告訴當地老鄉,好核桃的標准就是“脹不脹、白不白、香不香”,“脹”就是飽滿的意思。
一來二去,老鄉們越來越信賴我,我推薦做什麼他們就跟著做什麼。幾年下來,核桃新品種種植顯著促進了增產增收。但是,這還不是我的最終目標。核桃不光可以簡單地賣果子,還可以用來制作核桃乳、核桃油、核桃糖、核桃酒等。我希望能夠將赫章核桃做成一條高附加值產業鏈。於是,我積極牽線搭橋,幫助赫章引進了核桃乳生產企業、農產品深加工企業等,不斷延伸產業鏈、推進核桃產業可持續發展。
深入田間地頭
我認為,要成為一名優秀的科技特派員,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到現場,要深入田間地頭,把論文寫在大地上。
在培育新品種時,不管這些樹是在大山頂上,還是在懸崖邊上,我都會堅持到現場測量、取樣。有時,常常累得飯都不想吃,回到住處蒙頭就睡。
對此,我的一些學生很不解:為什麼連最簡單的測量也要親自跑一趟?我對他們說:“一是為了得到更准確的數據,二是為了不辜負老鄉們的期待和信任。”
在赫章,我親歷了這樣一件事:財神鎮財神村農戶常呂端家有3棵很優質的核桃樹種,被研究小組選中做實驗。頭一天抽樣結束后,第二天再去時,發現常呂端和老伴看起來很疲憊。一問才知道,兩位老人怕做過實驗的核桃樹有閃失,在樹下守了一夜。老人說,那是他們的養老樹,要看好它。
我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下鄉,自己對農戶的技術指導,都是面對面地談,手把手地教。在教室裡講半天理論,老鄉們一般不容易懂。實地一操作,他們立馬就明白了。
原本是貧困戶的李富貴,經我手把手的指導,建起核桃採穗圃,一躍成為家庭年收入超過6萬元的脫貧戶。現在他本人也成為一名核桃嫁接管理技術員。
這幾年來,我給赫章縣培養出200多名科技特派員。在我的幫助下,《赫章縣100萬畝核桃產業發展規劃》《赫章縣省級現代高效核桃產業示范園區規劃》相繼出爐,赫章縣被批准為國家核桃良種繁育基地,成為貴州核桃產業的領頭羊、貴州核桃產業的一張“名片”。
如今,在赫章,許多核桃種植大戶高興地說,越來越多的“潘核桃”與他們一道走進田間地頭,讓“搖錢樹”不停地長出累累碩果。
科技助農增收
從事葡萄研究是我的“老本行”。在赫章,我不僅發展壯大核桃產業,我們貴州大學農學院還把六曲河鎮天葡庄園作為科研實踐基地,為其提供技術服務支撐,實現科技助力產業,產業助農增收。
我們跟天葡庄園合作,作為技術支撐團隊,重點實施大棚葡萄避雨栽培技術,通過大棚避雨栽培技術,七個品種葡萄已在赫章落地,實現優質、高產。特別是在大棚栽培的基礎上,我又提出促成栽培技術,讓葡萄能夠提早成熟,結合大棚栽培,葡萄的成熟期提早了15至20天,拉長了葡萄產品供應期。
如今,六曲河鎮天葡庄園經過四年的發展,已初具規模,每到夏秋時節,進入採摘期的葡萄晶瑩剔透,碩果累累。
2020年8月,貴州省農科院和畢節市農業農村局專家組對我們在天葡庄園實施的大棚葡萄避雨與促成栽培項目進行現場測產,測產結果表明:採用大棚避雨栽培,一個標准棚每棚栽葡萄81株左右。通過破眠劑施用和溫度、濕度與水分調控,實現了葡萄的提早成熟。早夏葡萄平均每株挂果超過9穗,平均單穗重591.67克,折合畝產量1290.1公斤,採用促成栽培的早夏葡萄可以比普通種植的早成熟15至20天,種植效益提升50%以上。通過提早上市,早夏葡萄可賣到70元每公斤。如果把控溫、控濕、控光特種設備用進去,進一步開發葡萄的延遲栽培、周年結果,讓天葡庄園的葡萄在春節前后成熟,把晚熟葡萄作為一個配套旅游產品,可以進一步提升六曲河鎮作為觀光旅游特色小鎮的吸引力。(潘學軍、李學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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